大游溪畔绵想

在闽北泡了大半辈子，老之已至对逝去的岁月并不如烟。不过值得追忆绵想的还是那些农村的事儿。

我年轻时的闽北，是个并不富裕的地方，然而山区农村田园牧歌般的自然景致却到处可见，人们脚踩泥土背朝天地追求温饱的日子，还会憧憬未来的幸福生活。但是谁也不会想到真正发生了“山乡巨变”之后的今天，会有如此这般美丽的社会主义新农村展现在眼前！特别是“美丽乡村建设”事业使得农民的日子越过越有了嚼头。怪不得它已成为我们伟大时代的强音。

远的不说，就以闽北浦城县城郊大游村来说，它可是全县独树一帜的“美丽乡村”典型，离县城不过十多华里路程，人们到此一游无论开车或是步行都是感觉相宜。

瞧，来到大游村公园口，进入眼帘的是一幅天然风景画：宽阔的大游溪北侧，河滨公园的亭阁、廊桥、亲水漫道，曲径通幽的路径上树影婆娑、杨柳依依、溪水涟漪，村庄依地势齐整划一的一座座楼房，鳞次栉比地矗立在溪水之滨，宽阔的村间大道连同小学校、村部、大桥等组成和谐的现代化新村景色，整个村庄供本村农民居住的同时，也让过往人员和游客尽情观赏，其文化品位与县城典型住宅小区完全可以妣美。2014年大游村被列为省美丽乡村建设示范村，2015年被评为南平市四星级美丽乡村。初来乍到的人们不禁神情会为之一振，引起浮想联翩。

大游村在公社化体制时代叫大队，隶属于万安乡，历史上一惯靠种植粮食生产为农业经济的村落，别无其它收入。经过改革开放后什么叫社会主义新农村，什么是美丽乡村建设，在这里获得了最精准和最贴切的诠释。值得一提的是，大游村不仅主村庄气势磅礴、星罗棋布地美丽客观存在，连每个自然村也有了让人嘱目的新农舍。农民们在这里结结实实地有了城乡一体化的获得感。

三十多年前在公社化体制末梢时节，我作为公社非主管干部，来到大游大队“包队”。此后一年里我和大队支书、大队长向公社表决心保证粮食增产多少多少，像是尽了最大能量。由于这年风调雨顺，加上农民们也开始接受了一些先进农业技术，一年下来全村粮食总产量果然增产了百分之十左右。上上下下皆大欢喜。可是单一粮食生产的结果，农民增产并不增收，群众生活状况还是在原地踏步，我作为包队干部虽然完成了任务，但心里却并不踏实。接下来第二年我又到别村包队；后来又被调到别的乡镇做主管工作，再后来回到县直机关多年后退休。回想起来自己几十年碌碌无为一生，临老了都在遗憾。然而事过三十几后的今天，我重游故地，徜徉在大游美丽乡村大道上却萌生感悟，写了这篇短文，心里滋味自是五味杂陈。

在大游村时我都在农民家中吃派饭。一年下来我几乎吃遍了上百户的农家饭。天天看到农民日出而作，日落而歇，却住在勉强避风遮雨的破旧泥墙屋里，那么挤挤挨挨的狭窄农舍，通风采光又不好，往来之间路径也不畅，其辛苦状况可以想见。而我却一日复一日地在农民家吃派饭，按规定一天三餐只付给农户一斤粮票、两毛钱菜金，能算是平等交易了吗？准确地说，是大游村的农民供养了我一年，一年饭恩不能忘！诚然我在他们家吃派饭过程，也会有话则长无话则短地同户主聊上几句，算是干部工作的深入吧。

三十几年后的今天，扪心自问当年作为包队干部驻大游村一整年，除了走田头之外，几乎没有为当地老百姓办过什么值得一提的事情。至今心里惟有惭愧不安感叹自知。

今天，——此时此刻，我已是古稀之年的老人了，虽然还健步徜徉在大游新村道路上，想仔细寻找旧人旧迹，鉴于岁月流逝已久，尘埃弥漫蒙胧，难能如愿，可是最大的感觉就是整个村落面积增大了许多，据称在建新村之初，有在村坡上开拓一批新居，但原我的印象里大游村庄并不很大，溪边荆棘丛生，山上无甚价值的去处，除了走田头，无从可事，而现在出现在我面前的除了“美丽乡村”建设之外还有农民富裕的自由自在的生活，所以让人感觉到大游村面积特别地宽阔。这种体会，在我后来重返曾经工作过的盘亭乡秀里新村时也有同样的感觉。记得在我当年写中篇小说《兽岭人家》时，笔下的秀里村尽管透着古香古色韵味，但整个村落总是让人觉得挤占和局促不安,可如今的秀里新村成为“美丽乡村”后，到处都透着宽阔大气的景象，村后山岭上浓郁不菲的森林覆盖率，村上村下青山绿水相绕，溪畔还设置了许多洗衣台阶，一湾溪水丰盈、清澈如镜、垂枝依依，会禁不住让人想起古诗文里“树影婆娑处，村姑捣衣声”的意境。

回到现实，此时此刻，我作为大游村的一名游客，站在公园小桥流水之处追寻几十年来自己农村生活的轨迹，虽然老已至身，却意识到自然法则不变，“马太效应”这个哲学原理永存。

不是有“少小离家老大回，乡音无改鬓毛衰”著名诗句么？仔细想想看，哪个游子回到故居后不感觉往昔物体皆变小了呢，相反一旦走进鲜屋新房的环境里，仿佛无形扩大了那里空间增量存在！

——这就是“马太效应”在人们视神经上嬗变的奇异效果。

所以苍天，也就是自然界永远激励着人类与时俱进地去创新，去为这个世界不断增量新的物质。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（陈旭）